生长痛08【主权贵/大厂全员回忆向】
遗憾正在被改变，他们都是最好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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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轮淘汰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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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明昊最近不再梦见未来的那些日子，他常常觉得自己身陷深海，海面上的阳光透不出亮度，一片漆黑又好像能看见周围的样子。
黄明昊很喜欢游泳和潜水。
可他不喜欢这样。
好像小时候去海底世界的水下观光道，他一个人走着，走着，走着。
好像又浮起来了，身体失重，脚腕却有藤蔓缠绕着，不准他浮出水面。
海面上站着所有人，他们笑啊闹啊，肆意地互相拥抱，追逐。
他们说着话，黄明昊听不清楚。那是在练习室里练习吗？场景变了，变成了出道夜的那天，所有人站在一起，等PD公布结果，一个，决定未来和命运的结果。
他看见他自己，看见范丞丞，看见很多很多人……
那些灿然灯火在水底迷蒙着，看不真切，好像那是一场梦，迟迟没醒来。
再看到了洛杉矶的阳光和住了不到几个月的大别墅，看到了他们各奔东西。
又看到解散场，像是九个背负九十九个梦想的星子，带着使命最后发出绚丽耀眼的光，然后双手紧握着，落幕了。
范丞丞就站在他边上，十指紧扣。一辈子在一起。
可是一辈子太长了，故事到那里就结束了，他继续沉下去，向下，向下，向下……
没有光了。
练习室里的日光灯，去往宿舍小路上的昏黄路灯，出道夜里的荣光万丈，洛杉矶的太阳，巡演的镁光灯，最后一起消失了……
那些他所怀念的，再也看不到了。
他沉到海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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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朱正廷又在说梦话。”
黄明昊醒过来，头很痛，小腿肌肉也很酸，太累了。
“他说什么了？”黄明昊问。
范丞丞大概没有想到还有人醒着，吓了一跳，在黑暗里问他，“你怎么不睡？”
朱正廷那里没声音了，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下，停了。
黄明昊：“睡醒了，你怎么不睡呢？”
范丞丞瞪着天花板，“睡不着，明天公布淘汰名单，又有人要走了。”
“你不会走的。”黄明昊安慰他。
“乐华的这一轮都不会走的。”
黄明昊继续补充。
范丞丞那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床铺摇动了两下，接着是爬下床的声音。
然后一下子钻进黄明昊的被子里，一边把刚刚踩过地砖的冰冷脚底伸进黄明昊的小腿间取暖，然后闷闷地笑着，打了个滚蹭到被捂暖的地方。
黄明昊没管他，范丞丞一直都喜欢混床。
“你最近挺神的啊！好多事情都被你估对了，跳预言家啊？”范丞丞拿手肘戳戳他，热气喷洒在他耳侧，熟悉的温度。
他还是觉得有点点想哭，侧头和范丞丞说，“我那个梦……”
“哪个梦？”
“那个关于未来的梦。我骗了你。”
“什么骗了我？”
“我们在那个时空里，也分开了。你说再也不唱歌，成了影帝。你有次拍戏，人家请你唱电视剧主题曲，你不唱。你说是因为怕唱了就发现还是喜欢做唱跳偶像，就不想拍戏，就没有大好前程了。”
“那个范丞丞不是我吧。”范丞丞安安分分地平躺着，小声地说。
“如果是我，我还是会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，每一个能唱歌的机会都不放过，如果不喜欢拍戏就不会再去拍，喜欢当唱跳偶像，就算没有前途也还是会坚持的。”
为什么呢？
二十八岁的范丞丞为什么做不到十八岁时范丞丞这样直白简单呢？为什么为人处世看似成熟其实变得如此懦弱。
“我没有机会唱歌，我开始做主持，上各种综艺。我觉得我好像和你差距太大了，我们分开了。”
“那个黄明昊也不是那么勇敢。不是没有机会，是自己放弃了。上了很多综艺的目的应该是积累经验和存钱做音乐的呀，不应该变成主业的。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自己，所以给不坚持找了个理由。”范丞丞继续说，“就比如两人相爱，就算门不当户不对，也还是可以在一起的。就算是外界都不看好，也应该在一起到一百岁。分开的理由应该很纯粹，比如不再有爱了。”
黄明昊翻了个身，在黑暗里直视范丞丞的眼睛。
“梦里他们还是相爱的。”
“那就应该在一起，就比如说现在，我想说我喜欢你，我就和你说了，而不是拐弯抹角地去表达。”
“所以现在很好，以后就不会有人那么随意轻松地去说我爱你。”黄明昊说。
少年才有足够的欢喜和勇气，有爱就去爱，讨厌也要说出来。少年眼睛清澈，一眼可以望到底，眼底明明白白写着有多喜欢。
“世俗太讨厌，可是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。”
范丞丞眼睛很亮，黑漆漆的那种亮。黄明昊看清楚了，是少年正在用自己的方式，表达自己所有的爱意。
“那你喜欢我吗？”范丞丞问他，“我喜欢你，你喜欢我吗？”
“哪种喜欢？”
“想一直在一起，去旅行，去实现梦想，去一起长大，变老的那种喜欢。我妈妈喜欢我爸那种喜欢。”
黄明昊笑起来，嘴角裂到耳根了，他说，“那我应该喜欢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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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。移不走，凿不开，该学会翻越它，就是成长。
相爱就是他们一起，翻山越岭，走到世界尽头。没有人中途放弃，也没有人半道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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淘汰开始了。
那些一起努力过的人，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过，一起流血流汗的人。又要分开了。
像是一阵潮水涌来，卷走岸上的人，有的人站在浅海区，被浪带走了，要去更好的地方。有的人站在沙滩上，留下来向高地前进，等待下一次的浪潮汹涌。
可是海水冲刷着，连带着之前人站在浅滩的脚印都带走了，一去不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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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抬头看向金字塔尖尖上的那个人。遥不可及吗？不会的，他在努力成为他那样优秀的人，总有一天还会在更好的地方见到他的。
他说，“加油。”
没头没脑，没有具体的署名，是送给别的任何人。对他自己，对觉醒东方剩下的哥哥们，对离开的，对留下的。
但是他又重复说了一遍。
这次是出于他的私心，六十个人里只讲给他听。最光明正大的告诉他，他会变成他那样优秀的人，一个乐于助人，平和善良，永远温柔清醒的人。
“加油，蔡徐坤。”
黄明昊这次是第二名，站在蔡徐坤的下面一层，立刻转头看向他，范丞丞在黄明昊对面，看了看他又看看蔡徐坤。
蔡徐坤好像哭了，但是又没有哭出来。
他一直很好，安静坚定地做着自己，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能量和正确的三观给予每一个他所爱的人。
比如粉丝，队友，工作人员……太多了，恶意对他无用，因为蔡徐坤是太阳。
“我希望每一个ikun，都能成为左叶那样，有目标有梦想，而不是一味追逐偶像却迷失自我的人。”蔡徐坤在告别的时候这样说。
他和左叶拥抱了，他告诉左叶，“你很好，但是还可以更好，我们要一起加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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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就是第三次公演，属于他们自己的歌，属于他们自己的舞台，还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未来。
然后又是淘汰，这次留下的人更少了，大家人心惶惶，带着遗憾前进。
明明一起努力了，可是却提前走了。
多遗憾。
黄明昊记得木子洋这样说，“我们都应该，活在当下，憧憬未来。”
他第一次那么认同他，这个长时间感性和文艺泛滥的哥哥。
正在经历的，一切都是好的。万物生长，人也恣意地像野草，茂盛而骄傲。
未来也会很好的，这样回忆起来，过去也是美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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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络对林彦俊的恶意，也是这时候越来越多的。
他好像刀枪不入的样子，一点看不出来难过。和朱正廷不一样，也没有消沉也没有任何改变。
该吃吃该睡睡，练习室里熬通宵，也继续和大家开着玩笑。冷笑话还在讲，时不时说烂梗逗人笑。
可是他该难过的。
不是应该难过，而是可以难过。
灵超说林彦俊在阁楼练歌。
“一个人吗？”
“嗯，一个人啊。”
“怎么一个人在那里呢？”
“谁知道，我和李希侃去晾衣服的时候看到的。”
“他说什么了？”
“他让我们赶紧走，我们在他唱不出来。什么毛病啊？”
灵超念念叨叨和李希侃走到练习室里去了。黄明昊穿了外套去隔楼找他。
果然一个人趴窗口看天呢。没唱歌，也没干别的事，好像在发呆。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
林彦俊问，没回头。
“我来看看你。”
“我有什么好看的哦？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做，在等洗衣机里的衣服。”
隔楼上确实有洗衣房，但是五个洗衣机，没有一个在工作。
“我只是想说，如果很难过，可以发泄一下，不要老憋在心里。”
“我又不难过。”
还在嘴硬。
“好吧，那我陪你一会儿。”
林彦俊站的窗台没有开灯，只有洗衣房了的光透过来，很暗。
大家不高兴的时候，都喜欢暗暗的地方吗？
“其实还是挺难过的。”
黄明昊以为林彦俊不会再主动找话题了，可是他偏偏坦白了。
“难过的话就哭一哭好了。”
“那倒也没有难过地要哭。”
“嗯，不管你想不想哭，我只是说你也是可以哭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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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彦俊背朝着他，看着窗外。楼下路灯已经亮了几盏，几个人从练习室里出来，又进去几个人。
阁楼上的风带着初春的凉意，吹得黄明昊打哆嗦。有一瞬间他觉得，林彦俊好像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。
很久很久，林彦俊的声音有点飘忽地穿来，“男人没有什么好哭的其实，本来就是我自己找的事。”
“看到beat把熟悉的歌词填进去，这不能完全怪你。其实并没有发现自己抄袭了，对吗？”
“错了，就是错了。借口就没必要找了，男人应该有担当。”
“可是男人，也可以哭的。”
林彦俊没有搭话，黄明昊继续说，
“觉得累的时候，觉得难过的时候，委屈的时候。怕自己公司的队友担心而没有说的事情，可以和我说。”
“林彦俊，实在很累，很难坚持的时候，就不要硬撑了。稍微休息一下，倒下了也没有关系的。大家都可以理解的。”
“墙也会累，不倒的话，哭一哭发泄一下没关系啊。”
“不会和尤长靖他们说的。”
安静很久很久。黄明昊都可以听见风吹过树叶发出的莎莎声。
然后他听到一声抽泣。
低沉而隐忍。
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继而他听到了第二声呜咽。
林彦俊拿手捂着脸，俯在窗台上，哭得很认真。
“我想我妈了。”声音闷闷地从手掌里传出来。
“想回家了。”
黄明昊半靠在墙边看着林彦俊一抽一抽的脊背。发现他其实很瘦，肩膀很宽。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东西还要去安慰他的队友。
因为尤长靖夸他说“林彦俊是我们的墙，林彦俊不能倒。”
其实尤长靖只是表达了林彦俊对他们所有人的重要性，而不是让他永远不服软啊。
“林彦俊，你有愿望吗？”
林彦俊已经平静下来了，撑着脑袋看着影视小镇之外的田野和山。
“我想出道，等我火了，就带尤长靖回台南去看我阿嫲。想要一直唱歌，想要我爱的那些人永远不要离开。”
“你呢？”林彦俊转头看他，眼睛红红的，有点肿。
“我想……我想到了八十岁，我们都还有梦想，还没向现实妥协，还可以腿脚利索，经常聚会吃火锅。”
“等你八十岁秦奋都九十多。”
“……秦奋是童颜好吗！”
“秦奋经常给你买吃的吧，这么护着他吼！”
“你要是经常请我吃东西，我也很护着你啊！”
“喂！黄明昊你真的飘了哦！”
……
黄明昊记得，走下阁楼的时候，林彦俊说，“无论如何，非常感谢你。”
黄明昊笑着，用力踏步让楼道的声控灯亮起来。
林彦俊最该感谢的，是自己。
每个人最该感谢的，都是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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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有很多选择，也有很多不如意，那些处心积虑最后往往事与愿违。
比如他那天站在《24K》的教室里苦等范丞丞。
而范丞丞则在《特务J》的教室里一直在等他。
等待是双向的，爱也是双向的。可是并没有在一起。
“范丞丞！我在这儿，你来不来？你不来我打你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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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明昊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，他不会认错，绝对是范丞丞。
他站直了，不安地拿手捻着衣摆。
虽然知道结局，但是这次会不会有意外？
“范丞丞！我在这儿，你来不来？你不来我打你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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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扎斯汀！我来了扎斯汀！”
练习室门被打开。
穿着白色训练服，手握着透扇的少年赫然站在门外，笑眯眯的。
“我来了，我陪你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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